-Februa-

莱万用毛巾把头发擦干，然后拉上窗帘，把漆黑的夜晚挡在外面。

九十分钟的比赛让他有些乏力，尤其是上半场的犯规，他的膝盖在那时候受伤了，在之后的跑动中仍会感到刺痛。

“你究竟上不上来？”蓬松的被褥动了一下，从边缘探出一颗金色的脑袋，“还是说你想去睡沙发？”

男人笑了，掀开被子钻进去，罗伊斯在接触到冷空气时往后退缩，但很快又被抱住。莱万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皂味，手臂上结实的肌肉贴着他的后背。

他闭着眼睛在对方怀中调整位置，在发现面对面的姿势不适合交谈后，他便转身，让莱万把下巴靠在自己的肩上。两人享受着肌肤接触带来的安适感，缓慢而平稳地呼吸。沙沙的雨声打在玻璃窗上，很远的地方传来两声汽车鸣笛。

“对了，”罗伊斯说，“这次多待几天吧。”

在久久没有得到回答后他用脚后跟向后顶了顶对方的小腿，莱万发出一声轻微的回应，不紧不慢地亲吻青年的蝴蝶骨。

“我明天就得走，之后国家队有训练。”

罗伊斯沉默了一会。“那至少吃过午饭再说，我今天刚去过超市买食材。”

“听你的。”

他们安静地倾听冷风挨着玻璃窗发出的呼啸，染上体温的柔软被褥包裹着两人的身躯，不知过了多久，罗伊斯又在莱万怀里转过身，面对男人与自己靠在同一个枕头上的脸。波兰人灰蓝色的眼睛在暖色调的台灯下和平时有些不一样，他凑近想要看得更清楚，而对方只是疲惫地望着他笑。

“怎么了？”

“我觉得你状态不太对。”罗伊斯右手覆上对方的手臂，“不是指场上，你心情不太好是吗？”

莱万半闭着眼说：“我本来以为我们至少能拿走一分的……”他仿佛注意到了在这个时刻用“我们”来指代拜仁慕尼黑有些扫兴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，“别在意，我只是有点累了。”

“我能问个问题吗？”罗伊斯观察着莱万闭眼时的模样，盯着他眼角的细纹和耳后几根并不明显的白发。

“你说至少拿一分的意思是说，你做好了平局的准备？”罗伊斯笑起来，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：“这可真罕见。”
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波兰人的求胜欲，胜利代表一切，平局则是一种较为温和的失败。

“你想和我打成平手，荣幸至极。”他贴近莱万的胸膛，挑眉说道，“可你似乎还没做好输给我的准备。”

莱万忍着困意对越来越兴奋的罗伊斯说：“好吧，我早就输给你了。”

青年扯出一个笑容，将额头抵在对方胸前，感受他的心跳和呼吸，问：“膝盖还好吗？”

对方的声音通过他的身体传来，虽然不响却清晰可闻：“比赛以后喷了药，现在好多了。”

青年沉默了一会：“也许我可以和阿坎吉谈一谈，有时候他处理不好这种球。”

莱万伸手揉乱他洗完澡后柔软的金发，罗伊斯下意识地躲，但对方搂住了他的腰不让他往后。

“这是公权私用。”

青年笑着抓住他的手塞回被窝：“那也是为了你。”

通常情况下，莱万不喜欢私下谈论球赛和比分，而是倾向于生活的细枝末节，他也不喜欢过多讨论自己，所以多数时间总是他在了解罗伊斯的周末安排或者日常食谱。

但此时他并不介意对方枕在自己手臂上谈论这场国家德比——一场自己所属的队伍输了的比赛。

在他关上台灯后，对方还在小声嘀咕:“如果科瓦奇早点把詹姆斯换上，你大概还能再进两球。”

“睡吧，马尔科，我们明天再聊这个。”

“好吧，晚安。”罗伊斯在黑暗中献上一个吻，然后保持绝对安静，他知道莱万反感在两人独处时谈论俱乐部的事，但有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用以此试探对方。波兰人每次都只是转移话题，而从来不要求他不去提。

在莱万面前罗伊斯大概是个例外，他所有定下的原则对这个人都不适用。

罗伊斯往男人怀里靠了靠，对方的存在让他觉得安心，睡意渐渐席卷而来，他闭上酸胀的双眼，感受莱万的体温和均匀的呼吸。

风雨交加的夜晚分外寒冷，房间内却很温暖。他明白莱万不会在他身边停留太久，但至少这个夜晚，他们还能相拥入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