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Februa-

十二月的风掺着冰碴、歌声，圣诞的彩灯以及集市上喧闹的杂音。当天空的幕布缓缓合拢时，地面的光把天空照亮。橙黄色的光线微荡在临近夜晚的天空里，静谧地笼罩着熙攘的街道。罗伊斯伸手紧了紧围巾，继续不紧不慢地闲逛着，维也纳晚上比北威州冷多了，他想。转头看临街的商店，几乎每家都装饰好了圣诞树，玻璃窗上用彩色喷漆拼出大写的节日祝福。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，要么是情侣，挽着手，有说有笑，要么是带着孩子的父母，看着孩子趴在糖果玩具店外面的窗户上迟迟不愿离去。

 球队给每个人都放了假，除了Emma，作为吉祥物，圣诞节显然是个宣传的大好时机。至于他的队友，有回国休假的，有在家照顾妻子儿女的，有和女友一起过二人世界的，就只有他在音乐之都孤苦伶仃地流浪。说实话，找不到什么可做的事，就算是圣诞节也挺无聊的。金发青年不无伤心地想。路过一家咖啡馆，他抬头看了看招牌。

Erinnerungen，在德语里，是回忆的意思。

推门进去，店里放着舒缓的乐曲，苦涩浓郁的咖啡豆气味轻快地飘进鼻腔。罗伊斯点了一杯拿铁，随即握着纸杯再次走进夜色中。

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，他掏出手机，是一条短信。

 圣诞快乐马尔科 :D  

德国青年在看到发送者备注之后停下了脚步。

 莱万？罗伊斯抿了两口咖啡，出神地盯着手机屏幕，但最后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输入“圣诞快乐”并按下发送键。

他对自己的波兰前队友会给他发这样的短信而感到惊讶，他以为自己的电话号码早就在对方的号码簿中消失了。

从波兰人转会那天开始，他们之间的交集就淡了，淡了太多太多，仿佛两条相交过后的直线，越走越远。下一秒他意识到，这条短信不能代表什么，至少从字面上看，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节日祝福，对方很有可能给多特蒙德所有人都发了这句话。 但是随即又是一条短信。

你现在在哪

好吧，至少这一条不可能是群发信息。在屏幕荧光的映照下，罗伊斯不自觉地勾起嘴角。

奥地利，维也纳，怎么，你要找老朋友叙旧吗？发送后没有回信。

罗伊斯记得自己某一年圣诞是在莱万的公寓过的。当时只有他们两人，他在看似可靠的前辈的威逼利诱下喝了几杯红酒，结果醉得不省人事，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，两个人躺在公寓不够宽敞的单人床上，衣服没脱，被子没盖，因为罗伊斯醉酒之后过于随意的睡姿，莱万的半个身子还悬在床外面。

新的短信。

 抬头看看你身边的那棵树

视线从最后一个字转向树梢的同时，他被一只有力的手拉入怀里，罗伊斯用了几秒钟判断这棵树的品种，和这只手的主人。

槲寄生，在树下邂逅的两人，通过亲吻获得来年的幸福。冰凉的双唇贴上他的，一个清浅而拘束的吻。男人没有松开他，罗伊斯能感觉到对方抓住自己肩膀的指节在微微颤抖。反应过来的青年稍微用了点力推开他。

“圣诞快乐马尔科。”波兰人的鼻尖和耳后都有些发红。

 “你刚才在短信里说过了。” 

莱万挠挠头发：“我觉得当面说比较有诚意。”

 罗伊斯没有说话。在一段久的可怕的沉默后，莱万觉得他可能生气了，对于自己刚才莫名的出现和行为。

他打算说些什么，然而在张嘴的瞬间，罗伊斯先一步吻住他，将波兰人未出口的言语堵在喉咙里。莱万感受到一股温暖的甜味和苦味在唇齿间蔓延。 罗伊斯吻着莱万，双手扣住他的后脑勺，在对方犹豫地回吻时，用力咬住波兰人的下唇，随即很快地分开。

抬头的一瞬，罗伊斯对上莱万眼中灰蓝色的海，而莱万对上罗伊斯眼中青翠的原野。

“你知道吗莱维，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。”

他盯着莱万，似乎还有长篇大论要讲，但只是把那些话咽了回去，转身就走。

莱万想跟过去，对方却回头说：“不要跟过来！”

波兰人站在原地望着罗伊斯的背影，他注意金发青年从耳垂红到耳根。

抬头，不经意间，他发现天空中出现了第一颗星星，很遥远、很安静地凝望着大地。莱万盯着那颗星星看了很久，忽然勾起嘴角，并且快步追向那个人群中正在越行越远的身影。